张雪峰脱下了大学的长衫

2024-10-17 12:12

　　“考研名师”张雪峰因为对上述学生不建议考新闻专业，惹毛重庆大学新闻学院的张小强教授，张教授反驳称，自己带的学生前途有多好，“211以上新闻学院闭眼选”。一时“两张”之争成为舆论热点。

　　批驳张雪峰的大都站在“理想主义”“兴趣优先”“大学之道”的角度，但是，很明显主流舆论并不吃这一套。张雪峰之所以“红”，其实吃准了大学下沉、高等教育“脱下长衫”的红利，提供的是面向普通家庭上大学、考研的建议：哪个专业就业前途好？行业壁垒高？

　　面对今年1076万的高校毕业生，面对1291万杏宇平台的高考考生的严峻形势，教授们——特别是文科教授再假装大学还是精英的象牙塔，迂阔地说“大学之道”，说什么“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，为往圣继绝学”，乃至忽悠“小镇做题家”和他们的爹妈，这就不厚道了。

　　曾经大学是精英教育，而如今的大学已转到普罗教育。今年的高考生是人数超过了很多发达国家的人口总数，大学生不再是昔日的人中精英，高等教育平民回归是“就业导向”，高等教育就是要解决每年这1000万年轻人掌握谋生本领的问题。

　　我看过语言大家朱德熙先生在1980年代写的小稿子，提倡开办文秘中专。文章的大意是，当时很多单位里会议通知之类应用文写得狗屁不通，而朱先生认为，大学中文系培养学生的目标是让他们研究苏东坡、李白的，所以，有必要开办文秘中专——填补这段人才空缺。在上世纪80年代，老先生们有理由乐观、自信，不屑于让自己的学生去机关单位里写材料、发通知。但是，如今漫说中文系，有多少专业的毕业生心里的最优出路不就是“上岸”到机关、事业单位里写材料、发通知吗？

　　“种桑长江边，三年望当采。枝条始欲茂，忽值山河改。”当年考不进北大中文系的学生进了经济学系、法学系；当年，某某大学的新闻学院是文科分数最高的……如今呢？不是专业做错了什么，不是老师做错了什么，时代在改变，容不得先生们白发唱黄鸡，沉湎于黄金岁月、理想时代里。

　　张雪峰业务的核心能力，无非是戳破很多专业的粉色泡沫，帮家长恶补了知识盲区，打破了信息不对称，揭示了现实的淋漓。被张雪峰埋汰过的又何止是新闻学专业：法学，饱和了！金融学，这是一个拼“资源”的行业！电力工程，家里有做这个的吗？师范专业，现在也饱和了！……

　　张雪峰的咨询业务无疑是一种“加速主义”，加快了大学专业的分化。绝大多数学生和家长最想知道的是，这个专业好找工作吗？有“钱途”吗？

　　理想不是罪，但不告诉年轻人理想的B面，就错了。教授谈的是星辰大海，学生想的是窝头咸菜；教授说的是诗和远方，学生想的是毕业后的房租。下沉化的高等教育，如今撑不起昔日精英的经世济民、整顿乾坤的幻象。

　　黄永玉说：别轻蔑少年时期感动过的东西。但是，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少年时期。理想不应该被嘲笑，可也得直白地告诉未谙世事的小朋友理想的代价是什么。

　　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，我也希望所有考生填报的大学志愿，映射的是自己的希望，而不是自己的恐惧。撰稿 沈彬